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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善终者不曾闻(1 / 2)

孟天海,许希名。

菩提恶祖,混元邪仙,无罪天人。

这些都是姜望忘不了的名字。

一直到孟天海受阻于红尘之门,一行人最后离开祸水,他也没能确定,在祸水里借许希名与他对话的那位超脱存在,究竟是祸水三凶里的哪一位。

孟天海曾斥之为“菩提恶祖”。

他是应当相信孟天海的眼界的。

但直到最后,孟天海也没能成功超脱,他终究与那个伟大境界存在差距,所以他也有错判的可能。

而今天,作为平等国首领的“昭王”,莫名提到“无罪天人”与自己此刻是陷在相类的状态里。

姜望心中,不免惊疑难定。

超脱伟力无法想象。

“如我所说,这条路上已有超脱者。诚然天道广阔,可以容纳许多,但孽海中的那一位,显然吝啬分享。”昭王笑了笑:“难道你想与祂为敌?在冲击超脱之前,先锁定一个超脱大敌?负山登顶吗?”

嘭!

巨兽般的轰鸣声戛然而止,有一只穿透岁月的手,按住了飞檐一角,将这座古老阁楼牢牢定在空中。

昭王笑了笑:“如果你继续尝试试探我,我可能要收回那句话——我不该说你在我面前不那么危险。”

昭王此刻的语气倒算温和:“当天公城在阿鼻鬼窟伫立,平等的旗帜飘扬在现世,你在我面前就不再危险。”

“我只是随口问一问,您不是必须回答。”姜望一脸认真地解释:“我好奇的是‘天人’本身,而不是您的经历。”

姜望讶道:“不想知道,也需要回报?”

靠近天道最大的问题,就是会被天道同化,失去自我的觉知。

“不幸?”姜望看着他。

兵墟在一定程度上,仍要被现世规则影响,太虚幻境当然也可以勾连这里。所以昭王双指定住长相思,他便直接牵引太虚阁楼!

骤然安静的古战场,像一幅定止的画。

“这算不算强买强卖呢?”姜望问。

昭王定定地站在那里,缓了一会儿,才道:“既然伱不想知道,那么作为回报,你需要与我分享一点信息。”

但姜望绝不相信,昭王这样的人物,会因为一座天公城而产生什么顾忌。再说了,代表天公城站出来的,是钱塘君李卯。平等国这些人,说是有共同的理想,但具体到每个人,理念也未见得一样。

古老阁楼在战场中显现,轰轰隆隆碾开时空——

昭王无可无不可的松开了手指,又放开了太虚阁楼。

很好,现在有更多情绪了。

他把昭王所表述的“天人”,理解为一种接近天道的状态。力量层次有可能是衍道,有可能是超脱,也有可能是他这样的真人。具体的力量层次,应该是取决于修行者自身,以及调动天道力量的程度。

姜望平静地道:“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情,我就先走了。淮国公等我回去吃饭,太虚阁也还有一些阁务没有处理。”

昭王伸出手来,张开的五指在姜望面前慢慢握成拳头:“你可以有你的理解。但我认为这是公平的交易。”

然而天道浩渺,己身微埃,一滴水如何能在一片海里保持自我?他想象不到。

姜望淡然地道:“当我决定走一条路,我只问这是不是自己想要的。我不会去想,这条路上有谁。”

孽海里的无罪天人,显然摆脱了这一点,拥有自己的意识而存在。

“不要动太虚阁楼。”昭王貌似善意的提醒:“过多动用这件洞天宝具,对目前状态的你来说,未见得是好事——我想你也不愿意变成虚渊之。”

昭王不去谈具体的哪一位天人,只淡声道:“遨游天道,羁旅岁月者,是为‘天人’。天人的境界,从古至今都存在。但只有真正臻于绝顶的人,能够看到这条路径。只有真正具备憾世之资的人,能够拥有这种可能。只有真正有功于天地的人,能够推开那扇门……不幸的是,你都拥有。”

“为了让你得到真正有用的信息,我已经付出努力了。你听不听都不能改变这结果。”昭王说道:“我只在意我的努力是否白费。”

昭王静静地看了他一阵,终于说道:“你想知道祂是怎么把握自我的吗?我是说,无根世界里的那一位。”

姜望以“真我”为途,是决计无法放开自我的。

姜望反手将阁楼挥退,又收剑入鞘:“一回生,二回熟,说起来咱们也是老熟人了,一见面就打打杀杀是不太好……聊聊?”

“因为跟您聊天,是一件很有风险的事情。”姜望摊了摊手:“我尽可能避免,但发现无法避免。”

姜望定定地看着这位神秘莫测的平等国首领,有礼貌地道:“麻烦您松一下手。”

他大概是想表达,平等国开始站到台前,他这样的强者,也拥有了软肋。

他一剑斩近天道,以至于现在被天道感召,甚至天道的力量如此难以抗拒……有没有可能其中也有“许希名”的影响呢?

在一闪而过的情绪里,姜望心念急转。口中只道:“哦,是说祂啊。”

昭王似笑非笑:“看来和姜真人聊天的门槛,却也不低。”

“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!”姜望道:“我们聊聊‘天人’?您说您已经很久未见天人,不知您上一次见过的天人,是谁?”

昭王就这样一手按定洞天宝具太虚阁楼,一手夹住天下名剑长相思,从容不迫地站在姜望面前:“当然,更重要的事情是——动了也没用。”

或许对于一些追求绝对力量的强者来说,这不是问题。他们并不在意自己的意识,只在乎是否能够抵达极境。

“我也是费了很大功夫,才……嗯?”昭王看着面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真人,欲言又止。

昭王接下来要回答的,很可能是关乎超脱的机缘!

但姜望说道:“不想知道。”

当然,他也不会听。

昭王的语重心长,在一闪而逝的间隙里,尽数倾倒在姜望耳中,他想听不清楚都不行。

他想了想,又补充道:“至少不那么危险。”

“您想知道什么?”姜望问。

昭王握起来的拳头又松开,遥指着陨仙林的方向:“刚刚在那个地方,你斩出那一剑之后,必然被注视了——关于那個神秘存在,我想你一定得到了什么信息。不必否认,不要欺骗,尊重一下此刻我对你的信任。”

姜望想了想,最后道:“无名。”

这的的确确是他在那个瞬间,得到的唯一的信息。

“无名?”昭王语带疑问,又若有所思:“是这样的吗?”

姜望并不关心他明白了什么,只问:“我可以走了吗?”

“请便。”昭王挥了挥手。

姜望转身便走。

当他的身形跃为青虹,昭王的声音还是追了一句:“你真的不想知道吗?”

青虹里只有简单的一声回应——

“不敢知道!”